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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杭教育局男人四十回头(025章)-背着砍刀的诗人

男人四十回头(025章)-背着砍刀的诗人
林楚麒印象(五)
印象之五:广播喇叭。
在刘中明很小的时候,也就是六七岁以前罢,他们的村子里唯一的通讯工具是一口大铁钟。那个时代的鲁西农村,用现在的话来说,就是“通讯基本靠吼,交通基本靠走,娱乐基本靠扭,取暖基本靠抖”。要开会或者要上工了,生产队长就走到村子头上,咣咣地把那口悬挂在老椿树上的大铁钟敲响,不到一袋烟功夫,全村人就到齐了。
到刘中明上小学的时候,村子里就有了很先进的通讯装备。那是一对高音喇叭,高高地骑在老椿树树杈上宋梓侨,取代了那口老钟赵轩莹。村支书或队长想要宣布一件啥事体,不用再敲钟聚齐村民开会了,坐在村委会敲一敲话筒,喊几声“全体社员注意了,全体社员注意了,接到乡里通知,宣布几点重要上级精神……”,村民们坐在家里也就领会了psph游戏。
当然方谬神探结局,大喇叭并不是全用来宣布重要上级精神的。一个巴掌大的村落周华强,能有多少重要的精神需要宣布呢?大多时候都是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国术天歌。比如“王二家的老母猪窜圈了,不论跑到谁的家里去,都给逮住送回来”,或者“刘三麻子家的自留地被谁家的羊啃了一大片,乡里乡亲的,刘三麻子决定不上房顶去骂娘了,可不管是谁,要到三麻子家里赔个不是,请大家自觉”等等之类的启事,都要通过大喇叭来传达。
更多的时候,大喇叭里播放的是革命歌曲,像“公社是棵长青藤”或“大海航行靠舵手”什么的。
对刘中明印象最深最深的麦家永,是他在上小学一年级时的某一天,忽然听到高音广播喇叭响起一种低沉的乐曲,那乐曲是那么的缓慢那么的沉痛,让人听了似乎马上就有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。随着乐曲的响起,又听到一个男人用北京话(那时刘中明还不知道这叫作普通话,说话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男播音员)很低很慢地念一段悼词。他听不懂那个男人在喇叭里讲的是什么,只听到几句“中共中央委员会、中共中央常务委员会、中央政治局、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、国务院总理,伟大的革命家、政治家、外交家……中国人民敬爱的周恩来同志贺维艺,因病医治无效……,于北京逝世”之类的话。他听不懂那上面在说些什么,但不知为啥却老是有一种强烈的要流泪的冲动。
刘中明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,他怕被人看见了,说他是个爱洒“金豆子”的孩子。
但他这个担心很快就没有了,因为他发现街头上所有听广播的人都失声痛哭起来,有的还放声号啕,就像爷娘死去时在丧礼上那样。
于是,刘中明和几个同龄的小孩子也放声大哭起来陆光达。
哭声很快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声浪,伴随着高音喇叭里的哀乐,愈加不可止歇。
从那以后,大喇叭里的革命歌曲越唱越少了,革命口号也不大喊了,大好形势的话头也逐渐淡了,人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斗志昂扬喜气洋洋的神色嬴夫人。
在刘中明的印象中,那是一个充满灾难的年头,喇叭里时不时地就有那刻骨铭心的哀乐响起来,然后就是一大长串的职务宣读,然后又是一个大人物的名字被宣布逝世。那些伟大而神圣的名字,平常是从来没有人直接称呼出口的,都是在姓氏后面加一个主席或者书记或者某某长的官衔的,可一旦被直呼出名字来,也标志着他们生命的终结了刁雪。
那一段时间人们没有心思种田,也没有心思抓革命促生产,也没有心情斗嘴骂街了,大家都在传递着同样的担心:伟大救星落地了,那不是天要塌下来了吗?那我们的庄稼还能长得活吗白甲军?大海航行靠舵手,现在舵手没有了;万物生长靠太阳,现在太阳就要落下去了;雨露滋润禾苗壮,可地震来了灾害不断,这是要翻天了还能有雨露呢吗?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——可毛主席永远地离开我们了,他老人家的思想还能留在世上吗?
人们就这样担心着,上杭教育局忧愁着,每个村民都变得沉默寡言废寝忘食。
从那以后,人们再也不愿意听高音喇叭广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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